OT，唯思想。

第八章　－　不該相遇。

36

　　和室一向給人明亮又舒適的感受，拉門外可以清楚看見院子呵護長大的花草，其中拉門旁的紙窗透出夕陽的餘暉，這場景總是美麗的令人屏息。木製的走廊旁即是這間屋子的客廳，主人靜坐在椅子上，看來有些情緒激動。

　　一切是如此的沉默，桌上的茶也早已涼去，玻璃製的桌面可以清楚看見她小腳緊縮著，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痛苦。站在廚房裡的男人也恰巧觀察到了這點，走近妻子的身旁，緊摟著她的肩膀給予她最大的依靠。

　　「你想知道的她都說了，請你離開吧。」周翼冷冷的下著驅逐令，可惜朱耀日的臉色也沒比他懷中的女人好到哪裡去，他點點頭示意便起身準備離去。就在要踏出客廳時，許願的話阻止了他的步伐。

　　「不要！永遠不要再出現在姊姊的面前──你不配。」許願抬起小臉看著朱耀日的後腦，恨恨的說著。他頓了頓，才又繼續走出這個屋子，逃離所有聽見的是是非非。

　　一切的一切在夢裡交織著，車鏡中不停奔跑大哭的身影，永遠擺脫不了。她說：「求求你。」明明宋凡心是這麼求著他了，朱耀日卻終究沒有回頭，這一切怎麼解開？朱耀日站在鏡子前，遲疑的看了一下眼前的男人，那樣絕望而紅腫的雙眼，她知道嗎？他的心也不曾好過。

　　「你早在離開的時候，不就該知道她會死嗎？又何必到今日才問我姐姐怎麼樣？姊姊在你離開那天，被送進醫院差點回不來了。這個答案，你滿意嗎？」許願瘋狂的笑意在腦海中反覆倒轉著，越是大聲逼著，朱耀日就越疼痛。

　　深吸口氣，倚靠著牆壁一會，才拿起口袋裡的機子撥打過去，「是我，明晚和我吃頓飯吧。」

　　原來就是二十幾年屋齡的屋子，過去十年，看來更加老舊殘破。公寓外頭的牆面全被時光塗上黑色的痕跡，連原來應有的色彩也看不出了。宋凡心看著這屬於她人生中最美麗的風景，心一緊又徒增不少惆悵，指尖游移一會才按下門鈴。

　　昨晚接到朱耀日電話時，她有些驚訝卻也厭倦的想拒絕，只是當聽見他找她去的是淡水那間老屋子，宋凡心還是忍不住答應了。才爬沒幾層，她的體力卻像早已透支般無力，也是，連她的身子都不如從前了。

　　推開早開好的鐵門，屋子外的那片磁磚被清掃的不像現在應有的狀態，潔淨的讓宋凡心有一絲訝異，香味聞來像是今早才清洗好的。脫去鞋子，客廳也換了個新的裝扮，餐桌旁多了一台鋼琴，嶄新到和這屋子完全格格不入。

　　宋凡心困惑的走近，輕劃過塑膠板上，一點灰塵也沒有。

　　「回來了？」廚房裡繁忙的身影鑽出，朱耀日燦爛的露出笑顏，嘴巴喊的不是來了，而是回來了……讓宋凡心愣了一會眼眶悄悄泛紅。他主動接過她手裡的包包，親暱摟住她的身子，微微的飯菜味像回家一樣，無意暖了她的心。

　　「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，準備吃飯吧。」朱耀日脫去身上的圍裙，不停夾起幾樣她愛吃的菜，卻沒提起今晚約宋凡心來的目的。這彷彿是場夢，一場她做了無數次的美夢，回到了那年出逃的夏日，擁有著他的所有疼愛，永遠不用清醒。

　　只是許柔秧嘶吼的聲音這麼明顯，許願痛苦的臉孔還在眼前，她要怎麼遺忘？宋凡心淚流滿面的看著朱耀日，用力的搖了搖頭，「我們已經回不去了。」

　　冰冷凍結了朱耀日的笑容，他什麼也沒說，只是溫柔擦去她的淚水，接著起身坐在鋼琴前面，開始彈起準備已久的曲子。宋凡心瞪大雙眼，靜靜傾聽他的內心，她從沒想過他會彈琴。

　　如今這男人穿著休閒的靜坐在自己面前，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像種藝術，美麗的她不敢制止和打擾。琴聲流出，朱耀日也終於勾起笑容，跟著曲子唱出歌詞，是那樣真心那樣美麗。

　　是的，是美麗，狂愛柔和了他的一切，美麗了這場演奏。

　　「我想和你在一起，卻在你未來缺席。給你的愛，那些美麗已長成蔓藤纏著我的生命。在你的未來缺席，像是一齣劇本未完待續，預留伏筆，把未完成從容繼續。如果還有如果，擁抱妳不猶豫。」悲傷的語調，在副歌逐漸激動，是如此遺憾的宣言，也許是在與她溫柔告別。

　　「能不能將你的樣子都忘掉？捨不捨得愛讓我控制不了，只想要把你擁抱。
其實愛上一個人沒有解藥，我的靜脈流著愛陪你到老，原來我還會微笑。」朱耀日在這突然停止唱歌，是那樣悲傷的笑著，惹痛了她的心。

　　十年，要把一個人記在心裡十年從來不是件簡單的事。這也是她一直沒有否認自己還愛他的原因，她還愛他，就算已經不是到達玉石俱焚的狂熱，也終究濃烈的教她無法否認。

　　「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……卻在你過去缺席、在你的過去缺席，像是一齣劇本未完待續──預留伏筆，把未完成從容繼續。如果還有如果，我想永遠和妳在一起。」直到最後，宋凡心才真的懂了他的心。

　　他沒有要放棄她，就算知道所有真相，明白自己愧欠她也不打算放棄她。所以才把歌詞改了，巧妙的改成了過去，他要讓過去和未來連結，永不放手。朱耀日停止彈奏，走近她的身邊，單腳跪下訴說著自己的誓言。

　　「過去我改變不了，但妳承擔的所有罪，換我陪妳扛。」

註：此為缺席歌詞，作詞：陳穎見/陳天佑/Wonderful，後改詞為唯莿。